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藝術人語●自私人類的孤獨告白  科學怪人瘟疫下重生 再發復仇夢

07/10/2020

蘋果日報 | E1 | 果籽 | 藝術人語 | By 鄭天儀

「發夢……不自量力……可能有人會咁諗。但係……做人唔係應該有夢想咩?」

「夢想?抑或妄想呀!?」

《科學怪人.重生》第一場獨白。

2020年香港舞台版的《科學怪人》,再次演繹人類向上帝挑機的故事,也是中英劇團自疫症爆發以來首個重回舞台演出的劇目。焦點由怪人驚嚇的視覺特效,轉移至超現實的抽象語境,對醜陋人性的警世鞭撻,二百多年後在平行時空,沒有變過。

「當夢想因欲望滲入而變了質、踩過界,目標越近,野心越大,自會招致悲劇。那是每一個時代、地方,你和我、你老細到當權者都可能犯的錯。」導演盧智燊如是說。

2010年,中英劇團與演藝學院合作《科學怪人》舞台劇,是當年青澀盧智燊的碩士畢業作,他更獲提名香港舞台劇獎最佳導演(悲劇/正劇)。事隔十年,世道變遷,已成為中英劇團助理藝術總監的他再次執導《科學怪人.重生》,並邀請資深舞台劇演員王維擔演怪人一角。究竟導演何以對怪人情意結念念不忘?與去年社會運動、今年疫情有沒有因果關係?

十年後重新演繹 AI爭論不過時

「無疑我和香港人一同經歷時代,但作品盡量不政治化,以免收窄主題。重演《科學怪人》,我希望繼續探討人性,十年前我和編劇都很年輕,對社會、世界、人性的解讀都好幼嫩。任何地方都有努力地追尋夢想的人,最後私慾令到自己傷害別人而不自知,到他自知後悔卻冇得返轉頭。」盧智燊重申,這十年來經常想用超現實、抽象方法去重演此劇,令故事可分享給更多觀眾。

「如今關於人工智能、複製人、基因改造的倫理和哲學爭論沸沸揚揚,這舊古新戲一點沒有過時。」盧智燊補充說。科學怪人之父承繼了伊卡洛斯(Icarus)、浮士德(Faust)等野心氾濫者的悲劇血脈;但要挖掘《科學怪人》二百多年來歷久不衰之因,必須先了解這經典小說背後的經典。

1818年,《科學怪人》(Frankenstein; or, The Modern Prometheus),又名《科學怪人:另一個普羅米修斯》匿名出版,述說一段逆天科學家,和他所創造的「人造人」之間的悲劇。作者是英國作家Mary Shelley,創作這故事時年僅18歲,此作被譽為是科幻恐怖小說的鼻祖,202年以來,《科學怪人》啟發無數戲劇(包括喜劇)、電影、漫畫甚至遊戲。科學怪人的鐵粉導演Guillermo del Toro便於科學怪人創世200年時推出對造物質疑的新作《忘形水》(The Shape of Water);今年初疫情來臨,英國National Theatre更於網上免費播出由著名演員Benedict Cumberbatch及Jonny Lee Miller參演的《科學怪人》(Frankenstein)個多星期。

女作家的醜孩子 非常手段報復世界

《科學怪人》是Mary最心愛的醜孩子(hideous progeny),故事最悲或最諷刺是,它的初版本是個簡單的獨立故事,後來卻與作者的一生互融交叠,1831年在她經歷失去了四個孩子、丈夫船難離世、摯友拜倫病逝等一連串死亡事件後,《科學怪人》的新版也比之前實在與悲觀。Mary處於歐洲工業革命興起的年代,因生產方式轉型、社會分裂、貧苦大眾備受壓迫,書中流露對受壓迫者的憐憫,並鼓勵弱勢爭取權益。

在禁忌實驗下誕生的科學怪人,被視為人造人的鼻祖,但他睜開眼後發現自己的創造主竟然害怕到奪門而出,眼前的世界陌生多變,怪物融入不了人群反而引起周遭的恐懼與殺意,只能到處躲藏。於是怪物找上創造主要求他再製造自己的同伴,但遭斷言拒絕,絕望的怪物惟有用非常手段,向這個不願寬容接受他的世界復仇……

王維重新扮BB行路 無意複製過去

曾為香港話劇團賣力逾20年的王維,這次演怪人一角,為此他一直進行高強度的形體動作訓練,說怪人是從藝廿年來最具挑戰角色三甲。「怪人誕世應該如嬰兒般學行,於是我翻看仔女大量學行路的video來揣摩,排戲期間每朝瞓醒都要扶牆而行,因為腰痠背痛。」

本身是世界文學與比較文學碩士的王維,也有深入探討《科學怪人》小說文本與其他劇本,得出最大感悟。「那是對人類的警號,小說誕生於工業革命成功,好多人偏向迷信科學可以征服一切,對其他生物作不可彌補的傷害與污染,最後自我傷害是天道,人類的自大會為地球帶來具大的災難,對今時今日有重要的現實意義。」

盧智燊說,他無意複製過去,尤其是舞台美學上。這次他會摒棄繁瑣華麗的枝節,扣連舞台佈置、燈光及音響設計、影像投射、形體動作等手法及形式,以全新面貌鋪陳Mary筆下的超現實世界。《科學怪人》狠狠地道出人性的矛盾,既希望與眾不同,又希望與眾相同;邪惡本生於良善,恨出自痛愛;生命來自死亡,執着於生就在追求死亡。《科學怪人》是Mary最心愛的醜孩子,末日之前,只要人類繼續自私,它就會成為世界上雋永的最孤獨告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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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資深舞台演員王維演的科學怪人,是202年前小說所述人類模仿神創造出來的生命,演出時要特技化妝之外,他更苦練形體動作,以身體說故事。
■舞台導演盧智燊十年前拿《科學怪人》作碩士畢業作品,十年後終於把它重演,賜名《科學怪人.重生》。
■《科學怪人.重生》是中英劇團疫情下首個重回舞台的劇目,最大挑戰是演員要戴口罩排練。
■making of@2010:2010年的《科學怪人》為求逼真,運用了美國電影特技化妝所用的鑄模技術,每次上怪物妝動輒3小時。當時氣溫只有7度,工作人員向演員陳文剛倒上以冰水開釋的模漿,真是非人經歷。